第十二章 突兀仙山千万叠
一听灵漪儿愿意教自己法术，醒言当下便乐坏了！
想到以后便有可能在这鄱阳湖里“如鱼得水”，醒言赶紧忙不迭的连连保证：“‘水性’我有！‘水性’我有！俺其他不成，这‘水性’是极好的啦！”
“呵～真多亏了这公主师傅啊——恐怕俺这辈子，是再也不愁温饱了！”
见着少年这急切模样，灵漪儿忍俊不禁，“哧”的一下笑出声来：“人家说的那‘水性’，不是指你会不会游水啦！”
芳踪杳渺，烟波路迷，醒言望着眼前这茫茫无际的鄱阳湖水，忍不住忖道：“上次那居盈姑娘，俺也是在这鄱阳水边，才见得她的真容；现在这灵漪儿，更是倏然往来于这烟波之中——呵～正应那‘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之句……看来，这些佳人啊，似乎都是与水有缘呢！”
这是一声听不到的巨响，却让所有人振聋发聩。
“嘻～你好笨也！待我把这‘辟水咒’的法门告诉你，你试试能不能成功施展，不就可以啦？”
“哦？还有这等讲究？——这个五行水属……恐怕俺也是有的吧？要如何才能得知俺有没有这‘水性’？”
出得花月楼，醒言这才发现，在这月光底下的街道上，已是站了许多街坊邻居。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谈论这场持久不衰的震动。此时，原本应该静谧安详的街道，却一如早晨嘈杂的菜市那般喧闹。
虽然醒言这一动念，那中分的水膜立即阖上；但毕竟有了一次经验，醒言又再次念诵的一遍咒语，很快，那隔开尘世与仙宫的水膜，又是分开。
这一瞬间的迟疑，却只有少女自己才能明了。
“怪哉，昨日这地也是摇晃个不止。”
在少年这般胡思乱想的同时，他身体里那太华道力流水般的气机，也似乎随着少年身遭这气团、湖水的挤压摇荡，而在少年身体中流转晃漾不止——却又是完全寻不着套路，便似那水漫石坪一般，毫无章法的流动荡漾。
“呃！这倒是啊！～俺咋没想到呢……”
“要修习我们龙宫的‘辟水咒’，醒言你那五行之中，必须有水属性啦！”
只是，醒言惊奇的发现，身前这灵漪少女的身遭，却没啥气团。少女那柔弱无骨的身躯，便似是那游鱼一般，在这鄱阳湖水中畅行无碍。
日子，便这样悠悠的过去。
整个的天空中，正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黑暗。
过得片刻，灵漪儿才回过神来。只是，少女却没有猝然放手；略微迟疑了一下，她才将玉手松开，跳到一旁——
正自冉冉而没的灵漪，望着还愣在岸上的醒言，忽的嫣然一笑，道：“有空我便来找你。”
见少年这番发乎情性的言行，灵漪儿抿嘴一笑，倒没有再逗他。当下，这位四渎龙宫的少女公主，便把那“辟水咒”的法门，原原本本的告诉醒言。待他完全记住，又将那些个需要注意之处，一一讲解给醒言听。
片刻之后，只见，在这鄱阳湖里，有两位少年男女，一前一后，便似那游鱼一般，在这涵澹清澄的鄱阳秋水之中，悠游无阻……
听得灵漪儿保证，醒言便似吃了颗定心丸一般，胆气立马大涨！
过得片刻，又反复温习了几遍，醒言自觉应该没甚问题，便按照灵漪儿所叮嘱的法门，静心凝神，开始默念咒语。
而此时站在他身旁的少女，却似乎比醒言本人更紧张；那双秋水一样的明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一瞬也不瞬。
“嗯！想来想去，还是阿爹说得不错——学得一门手艺，便是再不愁饿死人了！”
“呵～看来，灵漪这丫头倒没逗俺，这‘辟水咒’的法诀，还真有些门道！”
显然，少年听得灵漪儿如此夸赞这门法术，已是怦然心动了。刚刚的成功，也让他现在自信了许多。
少年充满自信的想道：
“……笨！‘漪之思’只是这风水引的别名嘛！你再仔细瞅瞅这封面上的图画。”
到得岸上，醒言缓了缓气儿，然后便转到少女灵漪儿的身前，深深的一揖，口中诚恳的说道：“多谢灵漪儿师傅教授俺这神奇的法术！”
虽然，现已是上午辰光，秋阳高照；但鄱阳湖占地广大，这片湖岸甚是偏僻，倒也不虞有人看到醒言灵漪两人方才这有若水妖的行径。
见法术施展成功，醒言便按那灵漪所授，捏着法诀，纵身跳入这泓鄱阳湖水之中。
只见这鄱阳水泊中的清寒秋水，一遇到少年，便在他身侧自动分开；远远看去，这少年整个的身周，便似裹着一只卵状的硕大气团——
坠在少年身后的那位黄裙玉襦的少女，看这前面这位身姿飘逸的少年，心中只是不住的想道：“难道……难道爷爷他们哄我？这‘瞬水诀’的法术儿，竟是随便一位路人，便都能学会？”
“咦？这名字咋是……？”
“这人还是有不少优异之处——就是有些个无礼，还只晓得来欺负我～”
灵漪儿在心中计较之余，也顺手施出法术，在前面引领着醒言的这个大气团，便往那鄱阳湖岸上飘去。
待念得七八句，醒言忽然觉着，自己身体里那股自封的“太华道力”，便似被自己口中正念的咒语牵引着一般，在那体内四经八脉中往复游走。虽然这太华道力还是比较微弱，但这股水样流动的气机，醒言已是能清晰的感觉到。
过得一会儿，这“辟水”咒儿，醒言便也渐渐谙熟；整个心思也放松下来，还有留得些余裕琢磨一些事儿：“真个了不得！我竟学会了这样的神仙法术儿！”
在这些日子当中，那灵漪儿又来找过他几回。每次她来，已然想通的少年，都能够坦然相对；两人谈笑无间，浑不觉那人神之间的迥异。
醒言闻言一惊，赶忙也向那城东望去——这一刻，饶州城中无论是卑微的小民，还是那显达的权贵，俱都看到一幅妖异而又壮美的奇景：只见在那饶州城东的上空，那诡异的黑sè夜空之上，现在正流窜着各sè的光华，似雨、似雹、似龙、似蛇，正在那里闪耀、舞动、奔流。整个的墨sè夜空中，现在便如同正下着一场杂乱无章的陨星雨。
对于醒言来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学习一项法术，自是非常的认真。
“嘻～这些都是爷爷他们告诉我的啦！”
灵漪儿一脸嘻笑，显然并不是真正为了自夸。
——所有正在梦乡之中的人们，突然之间都在那朦胧之中，隐隐感觉到身下的床榻，正在左右的摇摆。
“惭愧！俺修炼的这太华道力，还真是不错！这番能够施展出这法咒，恐怕与这太华怪力，颇有关系吧？”
醒言心中暗自得意之余，却也有些悻悻然，“可惜啊～自那晚马蹄山上用它来吹过‘水龙吟’之后，俺这太华力道便是有若游丝一般——万一以后不够用了咋办？”
“嗯，回去后，还得抽个空来，再仔细读读那本《上清经》，瞅瞅那里面有没有提示啥修炼法门～”
醒言显是对灵漪儿那更为自在的辟水法儿颇为好奇。
这一路想着，过不了多久，灵漪醒言二人，便又来到少女昨晚拖携着醒言下水的地方——只听“哗啦”两声响动，这俩少年男女便跳到了岸上。
圆盘一样的月lún，静静的挂在天穹中，将它那银白的月华，洒在这饶州大地上。此时已是寅初之时，所有人都正睡得香甜。
听得少女称赞，醒言也是颇为高兴：
“嗯，这‘风水引’也交给你了，我便先回去吧～”
改变，便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
“想不到俺张醒言竟有这样的奇遇！——若是有朝一日失了那花月楼的活儿，俺还可以借着这辟水咒儿，来这鄱阳湖底捞蚌捉螺讨生活！”
面对这古怪震动的退避反应，醒言也不例外。虽说他也是心性胆大，但面对这般长久不歇的晃动之下，少年也是心内惶惶。再经得门外相熟小厮的几声招呼催促，醒言便也赶忙穿好衣物，将床下的银钱书籍，俱都放入怀中。在那仓惶之间，却也不忘将那玉笛“神雪”chā入腰间。
“呀～你也真个贪心也～”
自从那日在鄱阳湖中，见识到法术神妙之后，醒言对这些个近乎神鬼的东西，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不以为然。虽然那圣人诗书照读，但这些个术法经文，醒言却也是留上了心。
“可是，一般水族都自有游水的本能，又不用修习这法术。因此啊，基本也只有像我这样的好学之人，才会这门法诀啦～”
除了做好自己的本份，醒言也常拿出那本‘上清经’来，仔细的研习。
“呀，好可惜啊～”
“是哦！若是常人学会这‘瞬水诀’，在那水中便真个是畅行无碍了，便与那水中的游鱼相差无几了！而且，更不止于此——若是天长日久修习得jīng深了，还可在那水中瞬息千里呢！”
“成功了！”
“……”
“……要不，师傅不如也让我试试这‘瞬水诀’？”
醒言心中激动万分。
“嗯？不知这还能那是啥？”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便将这绢摺放入怀中。反正回去可以仔细参习，现在倒着忙不必翻看。
“不过也好，反正你也学不会；若不让你试试，以后只说我这师傅不教你～”
“飘然而来，飘然而去——这个灵漪儿啊，还真是不同一般呢……”
“呵～那我就放心了——快将法门口诀说给俺听吧！”
醒言也知道这法术非同小可，应是更为难学，因此也是格外的用心听讲。
少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迈着轻快的步履，离开这鄱阳水泊，直往那饶州城赶去。
清醒一些的人，还似乎享受着这样的摇簸；而睡意正浓的人们，则在这摇篮般的韵律中，复又沉沉的睡去。
自然而然，醒言便联想到自己那唯一的一本道家经书。
即使现在日光正明，也可看得出，少女那只欺霜赛雪的玉手上，现在正发散着淡淡的清光……
“还是早点赶回花月楼吧；勤谨些做事，也好多赚些银钱，拿回去孝敬双亲。”
言罢，便带着这朵宛若盛开芙蕖般的笑容，消失在这潋滟的波光之中。
“呃～又地震也。”
又回到鄱阳湖岸上，此时灵漪儿对这市井少年，倒真有些另眼相看了。
“只是……”醒言立马便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要是俺无那水属，这法术失败，岂不是便要被淹死？！”
“嗯，看来不止是我教导有方，你这徒儿也真个争气——这么快便学会两样法术，看来醒言你那天份还是蛮高的嘛！”
“呵～”
是年，《饶州方志》之中记曰：冬末，二月，丙戌望，地震剧，众星东流，如雨而陨。星雨没，仙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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