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姑居处本无郎
“真有这么好看吗？”
然后，这位脸上因兴奋正现出几分血sè的少年，对眼前这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的灵漪儿，便是深深一揖，诚声说道：“多谢师傅教诲！请受小子一礼～这就让徒儿请你喝酒，聊表感激之情！”
灵漪儿倒是心直口快，也不太懂那世态人情，心里不服气，口里便说了出来；也不管在不太熟稔的男子面前，争说这容貌妍媸之事，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一听除了那神奇的‘水龙吟’之外，还有另一首曲子，醒言当下便激动起来。
这清冷寂寥的秋湖，只在那一瞬微微打了个漩儿，便又沉默如初。
“居盈的容颜，俺自己觉得极美就行了，又何必说与别人听？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儿。”
“好可惜啊……”
架势摆过，接下来灵漪儿倒也是认真的回答：“这笛儿吹出来的五音，正对应那五行属性：宫为土，商为金，角为木，徵为火，羽为水。若将这宫商角徵羽五音按一定的法门排列起来，再用那本就不是凡物的玉笛神雪吹出，与那用道力辅助咒语，再施展出法术，有着相同的效果。具体为何会这样，我便也讲不清楚啦。”
“呃？那雪笛……便该是‘神雪’吧？现在给我了，岂不是有些名不副实？”
醒言心中纳闷。不过在这学曲儿的紧要关头，倒不忙岔开问这个。
看灵漪儿吃得开心，醒言心里也颇为高兴。
待吃得一两个汤圆，灵漪儿便在那儿口齿不清的说道：“唔……好吃……这小粉团、竟是入口即化——想不到这望湖楼竟有如此美味之物。嗯，以后还要常来！”
“咳咳～”
“呵～以前倒不觉得，这女娃儿其实还是蛮可爱的！”
虽然这话说得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但声音倒有些低了下去。
听得灵漪儿有些不服气的反问，醒言立马便反应过来。他倒不似灵漪儿那般见识单纯，毕竟也在那饶州市井中行走了多年——醒言突然意识倒，方才自己在这女孩儿面前，这般毫无遮拦的夸说另外一位女子的美貌，可能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只见她略理了理方才被醒言压乱的衣髻，低头垂首，口中默念咒语。片刻之后，念诵完毕，便见灵漪将她那如葱赛玉的手指，朝那兀自浑浑噩噩的醒言一指——便见这位正歪歪斜斜倚在柳树身上的少年，身上立时腾起一阵幽幽的清光。
只见她略扶了扶身畔沉醉的少年，然后双足一点那湖堤，竟是带着醒言，翩然跳下湖去。
“诶！好徒儿～挺乖嘛！这曲儿是——”
灵漪儿好不容易聊得高兴，却忽听得醒言说要回去，当下倒觉得有些怏怏，便沉默了下来。
“呃？公主？不是听错了吧？”
说得多了，灵漪儿倒觉得有些不以为然：
闻听醒言此言，刚要推说自个儿不太能喝酒的灵漪儿，却突然也不想扫了少年的兴头，那句推却话儿，还是咽回肚里，温言道：“嘻～些许小事嘛，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想到这个，醒言突然也想逗逗她：
“这丫头还真个tiáo皮。若不忙走，直接跟俺道一声，不就成了？”
见此情状，醒言苦笑一下，心道：
挠了挠头，醒言找到个相对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啊，是在俺家那马蹄山头，有块床一样的石头——那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只要俺一靠在上面，便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传到俺身上；借着这股神力，那晚俺便将那‘水龙吟’吹出来啦！”
“我刚会吹那曲——你把玉笛先递给我，我来吹给你听。”
一提那晚之事，醒言当下只有闭嘴，在那儿埋头吃菜，只装懵懂。
见少年说得郑重，灵漪儿也放下手中筷子。
“是这样的，你爷爷曾跟我说，以后让我见了他，不要‘老丈’‘老丈’的叫唤，那样听得好不亲切。”
“那要你叫他啥？”
——这灵漪儿“师傅”的一席话，便似在这位懵懵懂懂的少年面前，划过了一道耀眼的电光，突然为他打开一道光华绚烂的大门，隐隐让他看到了一幅以前从未敢想象过的壮美景图！
听得醒言如此在行，灵漪儿忍不住戏谑了一句。不过，看起来小姑娘倒真的听了醒言之言，不再那般着急。
“呀！去死～”
灵漪儿此时的神情，倒是颇为庄重。只见她抚摸着这玉笛淡碧的管身，似是自语般的悠悠说道：“神雪，天上笛也。”
灵漪儿又记起了上次在那花月楼之事，这位从来娇惯的少女，突然间却觉得万分的委屈，忍不住埋怨起来。
……
两人便在这样的笑闹中，轻轻松松的吃着聊着。
逗了灵漪儿一回，醒言后来便再也没有开她玩笑，倒是反复赞她那隐身法术神奇，还有那凌波飞舞的轻功，也着实让他开眼界。
“嘻～想不到你这人本事都在吃上了！”
飘摇间，几绺雨丝风片，也悠悠飞到檐内，飘落到临窗少女的青丝发鬟上，为她敷上几分迷离的光华，让她也与这朦胧秋雨一般，如雾，如愁……
“呃～”
这回lún到醒言抓瞎了；他又不好直接告诉她，自己修炼的那什么“太华道力”——那可只是他自称的；自己那股流水般的怪力，其实到今天他都不知道那是啥古怪。
不过，只过得一会儿，刚才还疑窦满腹的少女，却忍不住说道：“你家真有那样的石头？我倒想去看看，去瞧瞧你是不是骗我～”
“……尽骗人～哪会有这样的石头呀！”
“呵呵，还有一些，赶紧吃吧，我差不多也得早点回去了。”醒言说道。
“呵～若真个想学的话，先得叫本公主一声师傅！”
“呵～”
醒言歌罢，回身时却是一个不稳，就此醉伏在灵漪儿面前的几案之上。
醒言此时倒还真是心有余悸，因为他又想起那个雷轰电闪的夜晚，还有那猛兽环布四周的诡异情状。
坠得湖中，这两人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下，便自双双没入了水中……
少女轻轻说了一声，倒没有多言。
灵漪儿反应过来醒言是在占她便宜，娇叱一声，顺手拈起面前的筷子，便作势要戳醒言。
这悲慨寂寥的高歌，便似那洞里苍龙的鸣，久久回荡在这烟光浩淼的万顷湖波之上。
想通此节，醒言倒有几分怨怼自己方才失言，便赶紧轻咳两声，将这话题一句带过：“呵～这也只是俺自己的看法嘛——对了，倒忘了问及仙子的芳名？”
灵漪儿倒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正在醒言呆呆的望着窗前这位如烟如幻的白衣少女，却见她突然止住笛曲，转过身形，对着醒言轻笑一声，道：“现在还想走么？天上落雨了也～”
“对了，俺倒还真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傅示下。”
“我说灵漪儿啊，且别着急吃；俺有件正事儿要跟你说。”
“呵呵，结识这么久，到今日才知芳名！灵漪儿……这名字倒是不错的，正配你这水中的仙子。”
“反正现在也没了那块石头，人家也吹不得那‘水龙吟’——还是就先寄存在你那里吧；啥时我想要了，再来跟你讨还！”
为了证明自己对少年是仁至义尽，小姑娘又继续说道：“其实啊，旁人都称我是‘雪笛灵漪’，好有名呢！”
听得少女质疑，醒言也只能憨憨一笑，不再说话。
“哼～所以才说你小气；看我，现在就把这四海驰名的名号，分了一半给你！”
……
嘴里道着谢，心里却有些嘀咕：
“呃……这‘雪笛灵漪’，真这么有名么？俺也算常在这鄱阳县左近行走，咋就从来没听说过呢？”
“嗯？风水引？那是什么？”
“叫‘老哥’。”
“说吧，乖徒儿。”
灵漪儿正要依诺给醒言背出那曲谱，却突然止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算了，想来你的记性一定很差，这谱儿有好多，说了你也记不住。还是下次我把那曲谱书带着，借给你参看修习吧！”
听醒言说得这般玄乎，灵漪儿倒颇有些怀疑。其实，在灵漪儿的内心里，倒也颇以自己容貌自负。虽然，平素甚少有人当面夸她长相，但毕竟是青春女儿家，自己倒也常常趁那四处无人之际，在平洁如镜的水边拈带自照。品评一番之后，每次都觉得自己还生得不错，嘻～刚才，这位常常只能自恋自惜的女娃，好不容易听得少年在那水边当面赞叹自己，心里正一直甜着；却没想到，这少年方才竟用“山迎眉而失sè，水遇目而不明”这样的过誉之词，来形容那位少女，真是——有这么夸张吗？
“呀！醒言你好罗嗦也～”
正在诧异之时，忽听得面前少女轻声说道：
“醒言，你可知在那神曲‘水龙吟’之外，更有一首‘风水引’？”
正说话间，那点过的饭菜，也似流水般送了上来。两人俱都动筷，一时倒也无言。
自从醒言开她那句玩笑之后，灵漪儿便总觉着少年是在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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