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之一物
楚瞬召一直目送着赫连元年离开,他望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一阵纠疼。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求着哥哥饶苏卫胤一命?哥哥不会同意的,还有那些臣子和百姓也不会同意的,说到底他还是个无力的人,救人与被救他都是最无力的一方,只能看着别人为自己做决定。
很快关长夜也离开了,垂鹰菀里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的。
雨渐渐大了起来,他站在屋檐下,雨幕勾勒下大胤皇宫,星星点点的灯火浮现在他眼中,他轻叩剑鞘,望着坠落的雨水消失在黑暗中,滴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看着雨水落在水池中肆意流转,锦鲤们都躲在水底下浅浅游动,听着那哗啦哗啦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大雨之中,万鬼夜行,有人藏在鬼中,笑得比鬼还开心。
楚瞬召疲惫地低下脑袋,任那雨水充斥自己的脑海,世间万物都显得很安静,仿佛这个世界之剩下雨水,没有那剑气冲天的死斗,一切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平和,金銮殿的侧边已经显得很模糊了,只能看见屋话吧,外面冷。”
两人一同走进了房间,楚瞬召轻轻掩上房门,只留下一条细缝。
苏念妤抖了抖青伞上的水,轻轻放在门边,在楚瞬召床边坐下,她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柔声道:“按照你们大胤律法,那个苏卫胤必死无疑,但你看起来很伤心,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算是我半个哥哥,我们一起长大的。”楚瞬召往香炉里塞了一颗烟球,苏念妤踢开脚下的绣鞋,露出细长白嫩的脚丫,像变戏法般从身后拎出一壶温过的黄酒,楚瞬召从书桌上拿了两个酒杯,放在苏念妤面前,细长绵延的酒线落在瓷杯中,满屋酒香。
苏念妤双手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看着面前的男孩盯着杯子里的酒发呆,用脚踢了他的大腿一下:“想什么呢?看你都快想哭了。”
“在想我父皇,他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至今还未回来……我在想或许他在的话,这些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他慢慢喝下那杯黄酒,目色迷离。
“我爹不见好多年了,我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她故作轻松道。
“……”
“你这些天都在干嘛?”
“刚才弹了琴,还帮你喂了鹰。”苏念妤掰着手指头,“还收了衣服,我就猜到今晚会下雨……”
在两人简单的交谈中,时间就这样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壶子黄酒喝道见底,这些酒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两杯开水的量,反倒是楚瞬召满脸熏红,现在或许已经很晚了,雨一直都在下,连月亮都看不见。苏念妤很享受这种和楚瞬召安安静静坐在一起的感觉,两人即便谁也不说话,但谁都不会感到尴尬,或许她独自一人的时候,都是在回忆与他的点点滴滴,直到那些回忆被她磨平,她才会来找他。
其实,平日楚瞬召总是有事没事都跑来找她闲聊扯淡,练完剑后,用过膳后,看书看到脑壳疼的时候,他都会来找她。但今天晚上则并不一样,男孩格外地沉默,苏念妤偶尔想到一两件好玩的事情说出口,男孩大多都是皮笑肉不笑,之前两人因为看见水池里淹死的一只老鼠笑了一个晚上,很多时候她想要说出的话都是很勉强,男孩的笑也很勉强,她总担心他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不喜欢他这样,作为一个琴姬,她不能像楚瞬召跟他讲道理那样说上一大段,也不知过了多久,低低地哭声从传进耳边,苏念妤抬起头,看见少年将杯子抵在脑袋
上,低低地哭了起来,他哭得样子和那些小女生一样,抽噎抽噎地,哭了好一阵,他才与苏念妤对视上:“苏念妤,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她摇了摇头,将他轻轻抱住:“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比我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勇敢。”
两人能在这样情形相处在一起,这很多人看来,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子和青楼女子……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居然都能发生那么多故事,不得不说是缘分了。自从苏念妤和楚瞬召相处在一起,每日她都要看他一眼方才安心,有时楚瞬召没空来看她,她也会来到演兵台外,远远地看上他一眼,看着夕阳下少年挥汗如雨,剑气冲天,她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若是有人让楚瞬召和自己的命之间选一样,她必定毫不犹豫地选自己的命,因为楚瞬召跟她说过,要将离北收回胤国,自己死了无所谓,他还活着,他会去完成这件事,楚瞬召从不对她食言。
她只是一个从离北大屠杀走出来的孤魂野鬼,而楚瞬召便是她寄托的肉体,她心甘情愿地为他画地为牢。
情之一物,亦可为蜜,亦可为毒,亦可为匙,亦可为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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