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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诅咒 (1)

  重生之嫡长雍主

对滕辉月下药之事,张素素用的是宁敏公主昔年在皇宫中的老人,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偏偏明帝习惯所有事尽在掌握中,无论前朝后宫,耳目无数。尤其受害的是他的心尖儿滕辉月,明帝更是宁杀错一百,不放过一个,早已经暗中查明一切。


会打徐美人入冷宫,不过是顺水推舟。单凭她对四皇子齐明炎的怠慢,也足够她得到这样的惩罚。而一直没有动张素素,甚至晋她为妃,并不是明帝宽纵,而是真正的折磨。


对于野心勃勃的张素素来说,虚有其表的宠爱,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从她选择对滕辉月出手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她失的是一辈子的宠。


明帝的冷酷与睚眦必报,从来毫不含糊,不会因对方是女子而有所改变。


若张素素能安分守己,尚且能平平淡淡度过余生。若她依然死性不改……


明帝居高临下看着她扭曲崩溃,已然隐带死气的脸,面无表情,凤目里一片平静无波。


要是明帝早几年揭穿这件事,张素素恐怕还会心虚胆怯,惶恐不已。但如今她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身体亦拖垮了,寿数不长。无力回天的绝望令她变得疯狂而竭斯底里。


“原来你早已经知道一切!”张素素哈哈大笑,“所以你不碰我,你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表哥,你好狠的心啊!好狠的心啊!”


明帝淡淡地看着她越发地形容癫狂,眉头不曾稍皱一下。他对张素素无心无情,也自问不曾亏欠过她什么。只是任她抱着满腔的野心,一步一步踏入死路。


“你不该动阿樾。”这是明帝最无法忍耐的一点。


“滕、辉、月!”张素素怨毒地吐出这个名字,“果然因为他!我只恨当初下的不是穿肠毒药,把他毒死了一了百了!你的眼里除了他,还看得到谁?”


“住嘴!”明帝脸色一变,勃然大怒!


她居然敢诅咒阿樾!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素素扶着门吃吃直笑,“我总算看出来了!原来堂堂明帝,居然乱伦看上自己的亲外甥!怪不得疏淡后宫,怪不得看不到我!这悖德的快感,我如何比得上?如何比得上?”


明帝宠爱滕辉月,宠爱到连她也觉得万分妒忌!原来,她一直想差了!她的妒忌歪打正着,竟是对的!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啪”!


明帝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力度之大,令她重重撞在门上,撞得头破血流!


张素素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消失。她顶着满脸的血,死死盯着明帝:“被我说中了吧!滕辉月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引我的男人,我诅咒他不得好……唔!唔!”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的内侍太监苏顺,在明帝冷得几乎结冰的视线下,无声无息摸到张素素背后,在千钧一发之际捂住她的嘴巴!


即便如此,明帝依然没有息怒。他没有再看张素素,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他的眼。


“拔掉她的舌头。”明帝越过张素素与苏顺走出素心宫,冷酷而平淡地丢下一句。


半月后,病重闭宫静养的张妃薨,享龄二十四岁,只在墙上留下八个歪歪扭扭的血字——


碧落黄泉,虽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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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沉着脸走出素心宫。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张素素死了依然恶心了他一把。她留下的血书导致了素心宫上下在她死后无一能幸免,她的娘家张家一门受到打压,其兄邺侯张崇嘉被削爵,发还豫州原籍。


明帝难得如此大怒,没有折返回太极宫,而是转到御花园去。因为回到太极宫总自然会碰到滕辉月。滕辉月对他的情绪格外敏感,见他不高兴,难免心里担忧。


明帝不想让后宫的腌臜事污了滕辉月的眼。即使日后滕辉月成为他的皇后,他也会把他护在羽翼之下,为他撑起一片天地,保他一生尊荣幸福。


在御花园遇到大皇子齐明曜纯属意外。


四个皇儿中,即将及冠的齐明曜是最被看好的储君人选,平时课业参政极为忙碌,难得空闲之时,多是在拨弄花草。说来也奇怪,这个性子温厚手腕却不错的儿子,喜好的居然是种植花草,尤喜兰花。而且他颇具天分,养出的兰花雅洁莹然,清香怡人,连老经验的园艺人也甚为赞叹。


这个喜好在大臣眼中显得颇为不务正业,所以齐明曜花在上面的时候有限。明帝倒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龙子凤孙也是人,有点喜好很正常,他本身亦擅长丹青,闲暇之余喜欢画上几笔,然后让滕辉月在旁边题字。如今滕辉月的字已习得他的九分,不仔细察看难以分辨。这是舅甥两人私底下的小情趣。


此时的齐明曜手里捧着一盆小巧的石斛,小心翼翼地交给躬身站在身边的太监。这石斛芯黄瓣白,边缘带着粉紫,鲜嫩妍丽,生机盎然,十分讨喜。


“……送到辉月殿……给雍主……”


隐约听到几个字眼,明帝挑起眉,走了过去,没有出声。


齐明曜若有所感地抬起头,见是独自一人出现的明帝,有些意外。


他上前行礼:“参见父皇。”


明帝抬抬手让他平身,凤目在石斛上一转:“你种的兰花?”


“是的……”齐明曜微微一郝。他没有想到会在御花园碰到明帝,还被他捉住他养兰。明帝对他的小喜好一直没有干涉,但齐明曜知道大臣们,诸如太傅、郑家人等,都对他的这个小喜好不以为然。此刻面对明帝,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而且,这石斛还是专门养来送给滕辉月的。明帝对滕辉月向来护得紧,恨不得他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少年离滕辉月远远的,令齐明曜常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就是明帝明明是他的父皇,于他却像是岳父一样难缠。


若被明帝知道他特意送花给滕辉月讨他欢心……齐明曜只觉头皮微微发麻。


“养得甚好,看着喜人。”明帝评了一句。


齐明曜眉心一跳:“谢父皇赞赏。”


明帝又道:“既然你如此有孝心,朕便替郑妃讨了去。”


“啊?”齐明曜一愣。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石斛是为郑妃种的?


“郑妃甚喜兰,你费心了。”明帝悠悠道。


胡说!郑妃明明喜莲不喜兰!正是因为郑妃喜莲,他才没有养莲花,以免被她全讨了去,无法留一些送给阿樾。


齐明曜在心里腹诽!


“不愿意?”明帝声音微沉。


他能不愿意吗?此事若传到郑妃耳里,他可吃不完兜着走!


齐明曜垂下头苦笑,一礼道:“谢父皇成全。”他花了半年养出来的三色石斛啊!


明帝对捧花的太监道:“送到甘泉宫去,告诉郑妃,是大殿下送给她的兰花,勿需提及朕。”


“奴才遵命。”太监道。在明帝的示意下,抱着石斛退下,前往甘泉宫。


齐明曜更无奈了。若以明帝的名义送,郑妃必定对这株石斛珍而重之,爱不释手。可换成他送的,郑妃最多因为新鲜以及给他面子,赏玩几日,然后便放到犄角不再理会了。


可怜他一番心思,都落了空。


——难不成明帝知道这花是他要送给滕辉月的,才故意这么处置?


齐明曜不着痕迹地打量明帝。


以明帝的城府,自然不会让他看出端倪。齐明曜是不错,但到底嫩了点。


想向他未来的皇后献殷勤?儿子也不留情面。


“玩物丧志。你好自为之。”明帝道,很理所当然地忘记了刚才他还对大儿子的小喜好抱着宽容的态度。


齐明曜脸色一正:“……是。谢父皇教诲。”


他在心里叹息。原本他还仗着明帝没有对他的小喜好产生意见而偶尔养着兰花玩。如今明帝开口了,他只能忍痛放下这个小喜好了。


明帝察觉到儿子努力平静的神色下的苦意,非常满意。


“最近北方出现旱情,你就此写一道奏折上来,细陈赈灾之事。”明帝毫不犹豫加重功课。


——既然有空闲,便多做些正事,少肖想些有的没的。


“……是,父皇。”


明帝虐完最出色的儿子,因素心宫而起的恼意消得七七八八。


“去吧。”随意挥挥手,明帝负手,从容优雅地折回太极宫。留下齐明曜暗暗捏掌,决定如无必要,以后远远看到明帝一定要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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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御书房门口,明帝看到几个太监聚在那边,眉头一动。


“发生什么事?”


太监们连忙跪下行礼。


滕辉月的贴身太监敛羽面无表情道:“启禀皇上,月殿下自入御书房后一直没有出来。奴才在外面叫唤,无人应声。”


“朕让他回去了。”


“皇上,月殿下没有出来。”内侍太监苏顺道。御书房是重点,他们无明帝的命令,进者杀无赫,是以只能眼巴巴等在门外。


明帝皱起眉,直接推门而入。


“阿樾?”


无人应声。


明帝脸一沉:“搜。”


苏顺欠欠身,只带着敛羽入内查看。最终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龙案那边。


明帝一拂袖子,走过去。可是龙案除了凌乱了一些,案后并没有人。


明帝狠狠皱眉,看向苏顺和敛羽。他们规规矩矩站着,目标却没有改变。


突然,小小一截杏黄色在龙案的底下露出来。因为色泽相近,不细看难以发觉。明帝福至心灵,一手撩起龙案下的锦帘,果然看到滕辉月蜷缩着身子,趴在里面睡得香甜!


这小东西!御书房里有软榻可以歇息,偏偏要睡到地上,也不怕着凉!


明帝好气又好笑,真想把他拧起来打一顿屁股。


弯下身把人抱出来,滕辉月闻到熟悉的气息,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明帝,下意识笑了,软软道:“舅舅,您回来了……阿樾等您等好久了……”


他藏到龙案底下等明帝,准备等他回来吓他一跳。谁知道明帝没等到,他倒是先睡着了。


明帝的心登时软得一塌糊涂,半个重话都说不出口。


“嗯,舅舅回来了,让阿樾久等了。”明帝柔声道。


滕辉月又笑了,蹭着明帝的胸膛,合起眼睡意朦胧地咕噜:“没关系,舅舅回来了就好……”


“睡吧,我的宝贝儿……”


55


六月末,老安国公夫人严氏病重,亲自为独子安国公滕海的第三子,已经二十一岁的滕祁川保媒,定下娘家严家的嫡幼孙女,十八岁的小严氏。八月中旬,两人成婚。


九月初,严氏去世,死前遗嘱,其一,令其子安国公滕海为继夫人齐珍请封诰命。其二,把嫁妆私房均分成十份,独子得三份,四个孙子各得两份,元徵雍主滕辉月得一份。但事实上,她私底下把所有没有入账的现银藏品,尽数给了十四岁的小文孙滕祁逸。


福康长公主齐敏自然瞧不上严氏的私房,只是担心大儿子滕辉月知道后心里不痛快。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滕辉月与严氏十二年来从未亲近过,即使严氏去世了,他也只是感叹一声,明面上不会太失礼而已。而且他奇珍异宝看得多去了,严氏的那些钱财还比不上他的雍主私库里的一个零头。


本来还以为占了便宜的滕祁逸会向他炫耀一番。但近一年来滕祁逸似乎长进懂事了一些,尽管还是有些不甘不愿,可见了面也会疏离地打个招呼,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整天挖空心思与他比较。


如此,滕辉月到国公府便清静了一些。


严氏去世,滕辉月因是曾孙儿,同样需要守孝七七四十九日。


影响比较大是安国公滕海。他是独子,必须丁忧,守孝三年。他的三个儿子皆要守孝满一年。其中,大儿子滕祁山与次子滕祁岳是官身,但滕祁山身居要职,明帝下令夺情,滕祁岳的差事则是没了。


滕海六十不到,本来还可以在朝中作为一番。但滕祁山被明帝重用,无论明帝再如何英明神武,也不会喜欢滕家的一对父子一同身居高位,掌握实权。是以滕海早已经低调不少。趁着这次丁忧,正好完全退下来,含饴弄孙。


如今他除了滕辉月和滕辉然两个孙子外,次子滕祁岳与妻子林氏、两个妾室也给滕家添了一个四岁的嫡子滕辉钰,一个三岁的庶子滕永亮以及一个一岁的庶女滕永玉。滕辉钰很投滕海的缘,常被接到他的主院养着。


因为有汝南王齐梁和老安国公夫人严氏的双重遗愿,滕海最终还是松了口,让人带话给儿媳妇福康长公主齐敏表态了。


齐敏大方允了。因为随着安国公的表态一起来的,还有滕海请旨让嫡长子滕祁山袭爵的奏折。


于是安国公继夫人齐珍终于得偿所愿,得了个二品夫人的诰命。可惜高兴没多久,滕祁山袭爵的圣旨一下,她的脸又彻底拉了下来,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着虚假的欣悦嘴脸。


唯一令齐珍稍觉安慰的是,虽然滕祁山成了新的安国公,他依然长期住在公主府,没有急着回到安国公府“正名”。


办完丧事过了二十一日后,安国公府重新开门迎客。新上任的二品夫人齐珍分别给汝南王府、公主府、滕家嫡支递了帖子,邀女眷在十日后来府参加赏菊宴。


这是齐珍得到诰命后第一次设宴,意在知会亲朋这件大喜之事。她自嫁入安国公府后甚少设宴,因为没有诰命在身,随便一个官夫人身份都比她高,即使看在她是安国公继夫人的面子上没有真的要她行礼,也令齐珍十分不好受。而请那些不是官家的夫人,齐珍又看不上,嫌弃她们身份不够。


安国公滕海对她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几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次子和三子不再那么受齐珍管束,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他不会给齐珍没面。二是他已经退下来了,有一个成事不足的妻子总比有一个八面玲珑手腕高超的妻子更令上位者放心。


嫡支的族长夫人小邵氏带着两个儿媳和滕文珊、滕文奇来了,连已经嫁人的文子幼子滕丰宁也没有拉下。四年前滕丰宁嫁给了父亲滕英的上峰的大儿子为继室。因为夫婿已有儿子,并且十分疼爱他们,所以才续娶一个子嗣艰难的文子为妻,让他好好照顾他们。滕丰宁性格敦厚温顺,嫁人后虽然是做后爹的,但夫婿对他还算不错,日子倒并不难过,除了一直怀不上以外。


这件事带给滕英的好处是立竿见影的。在上峰的照拂下,他这些年过得颇为平顺。


二房滕宏的妻子赵敬带着儿媳妇嘉柔县主王秀娟和四岁的小儿子滕文南、三岁的小孙子滕禹修来了。滕文南和滕禹修是新任安国公世子滕辉然的玩伴儿,没少往公主府跑,三个小的感情十分要好。


带着滕辉月和滕辉然来的福康长公主齐敏刚到,面前就出现了两只拦路的白嫩包子,眼巴巴看着只顾牵着哥哥手的滕辉然。


齐敏看得有趣,对黏着兄长的小儿子道:“十六,你的小伙伴们找你来了。”


滕辉然看了滕文南和滕禹修一眼,叫道:“阿南,阿修,你们来了,一起玩儿!”话虽如此说,可是依然挨着滕辉月,不舍得挪动。


“好!”


“玩儿!玩儿!”


他不动,滕文南和滕禹修能动,然后围在滕辉月身边的小萝卜头就变成三个。齐敏看着三个小的热闹成一团,而滕辉月只能看着干瞪眼,偏偏又无可奈何,不禁觉得好笑,任他们去了。


汝南王府来了汝南王妃林凡和他的孙子齐明铮。林凡的儿子齐嵘的妻子周氏再度有孕,不便前来。而齐珍的同胞兄长齐远在生母赵侧妃的丧礼后与齐珍大吵一场,至今依然没有放下芥蒂。齐珍这次送帖子邀请嫂子高氏过来未尝没有与齐远缓和关系的意思,可是齐远似乎并不领情。齐珍想不到亲哥哥如此不给面子,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


令人比较意外的是,齐瑜也来了。之前她毒害妾室腹中孩儿,间接令自己流产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楚郡侯府放出话要休妻。汝南王齐澈无奈,只能把嫡长女齐瑜接回王府休养,让王妃林凡与钱家周旋。


齐澈的原配嫡妻钱氏是楚郡侯府的姑娘。齐澈宠妾灭妻,在钱家人心目中,多少得为钱氏的早逝负上责任。钱家对扶正的林凡没有好气,又是汝南王府理亏在前,态度更加恶劣。林凡即使贵为王妃亦只能生受。


齐瑜过了一开始的惶恐不安、终日以泪洗面的日子后,渐渐平静下来。她对回到楚郡侯府十分抵触,因为心虚尴尬,不知该如何面对夫家。反而待在汝南王府让她很有安全感,碰上齐珍设宴,还颇有心情跟过来。


为此,林凡只余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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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珍嫁入安国公府多年,即使曾得过管家之权,也是前有老安国公夫人严氏压着,后有福康长公主齐敏看着,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后宅,琢磨她那些小心思,少有那份闲情逸致来侍弄花草。但为了办好这次赏菊宴,齐珍可谓不惜重本。


安国公府的花园难得在秋日花团锦簇。数株形态各异的菊花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别有一番情致。


花园里设了两席供歇息用。桌子上放着精美的糕点、果酒,还有一盘红丹丹的螃蟹。这个季节正是蟹黄膏肥的时候。这些螃蟹都是精心挑选的上等品,十分新鲜。


可以看出齐珍确实花了不少心思。撇开内眷之间的复杂的心思不谈,这宴会确实办得赏心悦目。


大人分两边入席。主位被福康长公主齐敏牢牢霸着,次位是齐珍,齐珍亲热地把齐瑜拉到身边坐。齐敏也让滕辉月坐在身边。同桌的还有汝南王妃林凡、滕家嫡支大房的小邵氏,以及嫡支二房的赵敬。其余人则坐到另一席上。席面上的气氛客客气气的,既不热络亦不疏远,倒是暂时能相安无事。


几个小的可不管大人间的事儿,很快聚成一团玩了起来。


相比于哥哥滕辉月与年纪相仿的小文叔滕祁逸两看生厌,滕辉然与两个堂弟滕辉钰、滕永亮的关系倒不错。加上俨然成了他跟班儿的滕文南、滕禹修,虎头虎脑的滕辉然倒成了实实在在的孩子王。他们在草地上踢起蹴鞠,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气氛热烈。


齐瑜的目光落在小小年纪已经气势十足的滕辉然身上,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那是小十六吧,长得真好,肖似表哥……”


齐瑜当初大着胆子设计表哥滕祁山,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福康长公主齐敏多年无子。后来她嫁给另一个表哥钱宇,因为自觉羞于面对滕祁山,自那时起便断了和公主府的联系,唯独偶尔会与姑姑齐珍通信。滕辉然在她出嫁后出生,齐瑜没有见过他,没想到是这般的聪颖可爱。不期然想到如果当初大家能发发慈悲,让她嫁给滕祁山,也许滕辉然便是她的孩子了。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齐敏被滕祁山专宠,一对儿子出众可爱,处处高人一等……


福康长公主齐敏对这个曾经觊觎她夫君的堂姐没有半分好感。看到齐瑜的第一眼,她的脸色便有些似笑非笑。齐瑜向她楚楚可怜地行礼时,她硬是晾了她半刻才让她起来。以致齐瑜起来时形容更可怜了,瘦削的身躯娇软无力地晃了晃,似乎不堪一击,眼角泛着水光,不说话脸上也充满委屈隐忍之气,仿佛受了严重的虐待一般。


只一眼,齐敏已经看出几年的婚姻生活并没有改变她多少,反而让她变得更加不堪。


齐敏淡淡一哂,心里泛起一丝满意。


——贱人矫情过度,离自我毁灭亦不远矣。


如今齐瑜名声尽毁,汝南王府对她的耐性越来越少……


虽然过程稍微漫长一点,但齐敏压在心底的那丝憋屈终于消散。若不是为了不令深爱的驸马难做,她堂堂一个长公主何至于用这么迂回的法子?


“本宫乏了。阿樾,代娘亲看好十六。”齐敏仿佛没有听到齐敏的话一般,轻轻碰碰额角道。


“阿娘,您还好吗?”滕辉月很自然而然地伸手按住她的太阳穴,熟练地揉了揉。


齐敏极舒心地叹了口气。被儿子孝顺什么的,感觉就是好。虽然她知道自家金尊玉贵的大儿子会学这一手是为了谁,她和滕祁山即使是亲生父母也只是顺带的,但依然无法克制心里的甜意。


齐敏的“乏”只是做戏。她会出席这赏菊宴已经很给面子,稍稍坐坐便打算走。可是被滕辉月这么一按,她都不想起来了,享受儿子难得的服侍。


不过齐敏到底是掌家之人,注意在人前立威,又心疼滕辉月不想让他多做那侍候人的事儿,于是拍拍大儿子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嫩手背:“阿娘回去歇歇就好。”


滕辉月会意,瞥了一眼因被忽视个彻底而气红双眼的齐瑜,笑道:“如此,阿娘走好。”


齐敏掐了他的脸颊一把,在他无奈的眼神下,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去。


“阿樾,你娘亲甚是威风。要走了,亦不向夫人道一句……”齐瑜低声道。


滕辉月睨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跪着送不成?我阿娘是当朝第一长公主,没让尔等跪迎跪送已经是客气了。”


齐瑜顿时被噎得出不了声。


“阿樾,祖母知道你身份尊贵。可是阿瑜到底是你长辈,怎能如此无礼?”齐珍开口道。


滕辉月笑了:“继祖母,她说本宫阿娘,难道本宫还得敬着她?既然知道身份有别,就好好敬着!”


二品夫人听着不错,但还能越得过公主雍主吗?


齐珍捏了捏手帕,脸色僵硬。她总觉得滕辉月意有所指。


“哥哥?”滕辉然踢蹴鞠踢得一脸汗,抬头一看,见哥哥身边的继祖母与陌生的夫人脸色都不好,以为她们要欺负滕辉月,倏时皱起小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靠在哥哥身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齐珍和齐瑜。


他喜欢哥哥,又经常被大人们耳提面命,长大后要护着身为文子的哥哥,承担起男子汉的责任。滕辉然牢牢记在心里,一见滕辉月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连忙赶去“救驾”。


他一过来,本来被他领着玩儿的不明真相的小萝卜头们也跟着过来。


十只眼睛一同盯着齐珍和齐瑜,立时把她们还欲说的话堵回去。


56


尤其是滕辉然。这个才六岁的小男孩自小生得壮健,有一股子说不出的狠劲,犟起来即使撞到头破血流也不回头。也就他的哥哥滕辉月能安抚他一二。


而滕辉月所谓的安抚,却是其他人不愿或者不敢做的——直接以暴制暴。弄得滕辉然对他崇拜得要命。


此时滕辉然看着齐珍和齐瑜的眼神,令人心里无端生出一丝惧意。


坐在滕辉月身边的汝南王妃林凡见状,递给滕辉月一块干净的帕子。


本来脸上带了不耐之色的滕辉月微微一顿,接过后轻轻地按了按滕辉然的额头,淡淡道,“十六,擦擦汗。小心着凉。”


他知道公主娘亲把他留下来的用意。如今他年纪渐大,快要论及婚嫁。嫁人之后又是另一番天地。他确实身份高贵,但嫁人后只凭这高贵与夫家过活,显然不是长远之道。正如齐敏身为当朝最尊贵的长公主,嫁入安国公府后同样收敛了不少。即使想仗势欺人,也只能偶尔为之,并且占着理儿,顾忌一些名声。她能与夫君滕祁山多年琴瑟和谐,可不是仅凭一个身份。


而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是极受宠的滕辉月在这一方面确实比不上齐敏。滕辉月只会关心爱护他重视的人,对其他人根本不屑一顾,也不耐烦费时间与她们迂回周旋。若觉得被妨碍了,他会直接动鞭子。自会有人在他身后为他收拾一切麻烦。


当然,至今为止他做得还是颇有分寸,成功让喜欢他的人更喜欢他,讨厌他的人更讨厌他,又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齐敏把他留下来,正是看他选择用何种方式对待齐珍她们。是简单粗暴直截了当,还是委婉从容,留有余地。她不舍得逼他作出改变,便想为他寻一门适合他性情的婚事。


为儿子费尽心思的齐敏并不知道明帝与滕辉月已经私定终身。因为对明帝的盲目崇拜,滕辉月根本不认为自己需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外人委屈自己。明帝若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他有身为元徵雍主的骄傲!


不过很得父母好感的汝南王妃林凡主动和稀泥,选的突破口还是滕辉然,滕辉月才决定就此打住。但他对敢说他娘亲的齐瑜非常不满,偶尔看过去的眼都带了一丝寒气。


有哥哥的爱心关怀,滕辉然浑身竖起的尖刺慢慢收了回来,期待地看着滕辉月:“哥哥,我刚才踢得好不好?”


“极好。”滕辉月不吝于赞许。虽然偶尔有些嫌弃滕辉然总缠着他,但在其他人面前,滕辉月护他护得紧。他可以欺负弟弟,不代表他允许其他人也欺负他!


滕辉然立刻高兴了,趴在滕辉月腿上乱拱,像只淘气的小狗。


滕辉月摸摸他的后颈,摸到一手湿意,眉头皱了起来:“十六,先去换衣服。”


“是,哥哥!”滕辉然听话地应声,任贴身时候他的婢女带着他下去。


其余萝卜头根本不用招呼,又呼啦呼啦地跟着滕辉然走了。在场的人都见怪不怪。


齐珍看着滕辉钰和滕永亮的背影,心里升起一阵无可奈何。她的夫君滕海认为她教养坏了三个儿子,导致他们与嫡长兄滕祁山不亲近。次子滕祁岳的儿子们一出生,他就不许她教养他们。他亲自养着嫡次孙滕辉钰,让次子媳妇林氏带庶出的儿子滕永亮和庶出的女儿。


次子的媳妇林氏不是齐珍理想中的儿媳,林氏有身子时,齐珍塞了两个妾给滕祁岳。林氏不贤惠不大度,对此事怀恨在心。偏偏她甚有手段,能拢住滕祁岳的心,产后恢复了身子,后院又是她一人独大。林氏得安国公欣赏,又颇得齐敏认可,有了一些管家权,齐珍打压不了她,便说了滕祁岳几句,反而引得滕祁岳不耐烦。如今滕祁岳一房与齐珍渐行渐远,反而和公主府渐渐亲近起来。


有了前车之鉴,在次子滕祁川的婚事上,齐珍暗中与老安国公夫人严氏达成协议,宁愿娶严家女,也不让安国公与公主府插手。虽然因此拖了滕祁川的婚期,但最终如愿。


而文子小儿子滕祁逸一向听她的话,没什么可担忧的。齐珍不会再让另外两个儿子与她离心离德。


至于那些已经“背叛”她的,她亦不再理会。


滕辉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除了汝南王妃林凡外,他还真没有一个熟到愿意和他们说话的。


不过有一个人十分有趣,正是嫡支二房的媳妇儿赵敬。因为滕辉月曾为他的儿媳嘉柔县主王秀娟压过新床,所以对他颇有印象。赵敬看着是十分正经端庄的人,偏偏有个令人好笑又好气的夫君,时不时要闹出些笑话,可是赵敬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似乎还有被带坏的迹象。


此时几家的内眷在打着机锋,他一声不吭地坐在同一桌,斯文但速度一点也不慢地吃着蟹黄膏肥的螃蟹,使起蟹八件来熟练无声。


入席不过片刻,他的碗边已经堆起一小堆蟹壳。


滕辉月不禁笑了,道:“敬文叔祖,螃蟹性寒,不宜多吃。”


赵敬正用筷子把蟹钳里的肉挑出来吃,没想到滕辉月突然出声,动作立时停住。其他人的目光一下子聚到他身上。赵敬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红了。


一直装哑巴不愿掺和进齐珍她们与滕辉月之间的事儿的小邵氏也开口:“阿敬胃口真好。”有丝阴阳怪气。


近年来眼看着二房因为攀上福康长公主这颗大树而水涨船高,大房却因为迟迟不表态而沾不到多少好处,原本与赵敬关系和睦的小邵氏,态度也产生微妙的变化。


“螃蟹肥美新鲜,忍不住多吃了。多谢月殿下提醒。”开头的不自在过后,赵敬不慌不忙道。


滕辉月微昂下巴:“如此,诸位便好好品尝这蟹吧。莫忘了蟹性寒。本宫尚有事儿,先走一步。”


赵敬站起来,朝他弯身一礼:“恭送月殿下。”


赵敬如此闻弦歌知雅意,滕辉月笑意更深,大大的桃花眼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


于是无论情愿的还是不情愿的,都站起来向他行礼:“恭送月殿下。”


滕辉月笑了一声,一甩袍角,领着人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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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福康长公主齐敏入宫向郑太后请安,说起齐珍办赏菊宴的事儿,提到大儿子滕辉月面对刁难时的反应。


“……他便如此走了?”郑太后看着爱女。


齐敏笑叹:“可不是?阿樾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郑太后抚掌道:“这才是元徵雍主该有的风范!”


齐敏道:“都是母后和皇兄宠坏了他。”虽然这么说,语气间却没有多少真心的抱怨。


郑太后不以为然:“就是你太好性,她们才敢放肆。阿樾是你的儿子,又有哀家与你皇兄撑腰,谁对他不敬,打死便是。”当朝唯一的公主与雍主,若是明帝忌讳也就罢了,可是明帝显然护着妹妹与外甥,哪需要这么多顾忌?


“母后!”齐敏嗔道。她嫁的是握有实权的公侯之家,可不是能任她搓圆捏扁的有名无实的家族。哪能真的那么轻易打杀继室婆婆和堂姐兼“表妹”?


况且一直以来她已经把齐珍压得死死的,齐瑜有如此下场与她的推波助澜不无关系。她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好性。


郑太后摆摆手,满意道:“阿樾这样是对的。他有气性是好事,压得住人。你别逼他学你那一套儿。


“儿臣才不会。阿樾喜欢如何就如何。儿臣不会阻了他。”齐敏没有太执着让滕辉月懂得圆滑委婉。她的这一身本领是在兴帝与郑太后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一点一点逼出来的,中间吃了多少苦头,几经波折才有今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绝不想儿子们重滔覆辙。


滕辉然要继承安国公府,对他的教导确实要严格很多。但滕辉月是文子,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宠。几代人都或多或少地把自己曾经的遗憾弥补到滕辉月身上,只愿他幸福和乐,一生遂愿。


“你别委屈了自己儿子即可。”郑太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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