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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74部分阅读

  官居一品

难得请回客,客人还如此姗姗来迟,以往按照赵贞吉的xing子,多难看的脸sè都甩过去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朱衡又是徐党的元老,他也只能压着脾气,勉强挤着笑脸问道:“士南,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可得罚酒三杯哦。”


朱衡一身便服,须发huā白,身上还残留着河工大堤带下来的浓浓疲惫,闻言倦倦一笑道:“总得捱到天黑才好出mén。”


“这可不是你朱士南说的话呀”赵贞吉一面迎他入席,一面故作轻松道:“当年我第一次被严嵩流放,你众目睽睽之下送了我三十里,也没怕过什么人啊。”


“”听了他的话,朱衡有些失神,像是回忆起那些热血ji昂的日子,但很快就黯然摇头道:“人老了啊,胆子就xiǎo了。”


“这话我不爱听。”赵贞吉给他斟酒道:“我怎么觉着自己老当益壮,一个顶俩呢”


“呵呵”朱衡看着他嘴硬的样子,心说,那你还找我干嘛当然不会说出来刺ji他,而是看看四下,重起话头道:“如此丰盛一桌酒席,就咱们两人吃”


“还能请谁”赵贞吉尽管窝了一肚子的苦水,面子上却装得轻松自如,调侃问道:“要不,让人去找俩xiǎo娘子来,给咱俩唱曲儿佐酒”


“算了吧,”朱衡苦笑一声道:“你这时候找我,肯定是有事。还有心思喝huā酒”说着有些促狭道:“再说你是那种人吗”


“这话也对”赵贞吉清高自守,从来不沾nvsè,却信口说要找歌伎唱曲,只能说明他心不在焉,随口胡说呢。见被朱衡戳破,赵贞吉老脸一红道:“喝酒喝酒”说着便以主人的身份与朱衡碰了一杯。


两人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气氛有些沉默。赵贞吉瞅着老友,表面上无所谓,其实也心事重重。这时便切入正题问他:“士南,王金案要重审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我虽然刚回来,却也听说一些,”朱衡点点头,答道:“高肃卿一口咬定,杀了王金就等于承认先帝死于非命,所以要求法司重审,这已经成了京城里的一大新闻,还有谁能不知道”


“在这之前,他还叫停了恤录前朝旧臣,虽然这事儿只在吏部晓谕,但却si下里在京城流传开了。”赵贞吉黑着脸道:“高胡子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了,士南,咱们要是再不反击,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内阁里那么多人,”朱衡一直默默的听着,待赵贞吉说完了,才轻启嘴chun道:“就任高胡子luàn来”


“别提内阁,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赵贞吉脸sè变得难看道:“说起来七个人里,有四个是徐阁老的学生,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可实际上呢当首辅的整天瘪瘪缩缩不表态;当次辅的摆明了车马跟高胡子一伙这两个后娘养的倒也罢了,可就连张居正,这个徐阁老贯注了全部心血的mén生,也在那里跟姓高的眉来眼去,离欺师灭祖不远了”说着饮尽杯中酒,将酒盅重重的拍在桌上道:“唉,你说徐阁老jing明一世,怎么就用了这么些白眼狼”


“这么说”朱衡本来心中还有些侥幸,闻言心沉到底道:“你内阁已经被孤立了”


“也不能这么说”赵贞吉有些尴尬道:“陈以勤跟我是同乡”


“唉”朱衡哪还把这话放在心里,闻言重重叹息道:“孟静,还没看出来吗大势不在我们这边了。”


“屁得大势”赵贞吉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ji动道:“你不能光看内阁,别忘了,科道言官都站在我们这边,还有那些个部院,地方上的督抚,我们的实力还胜过他们”


“是”朱衡有些消沉道:“我承认你说的对,两京一十三省,咱们的人多了去了,他高胡子想赢了没那么容易可关口是,咱们能赢他吗”


“这个”赵贞吉不是盲目自大之人,知道徐阁老去后,他送进内阁的学生,也都起了异心。事实上,赵贞吉之所以在内阁飞扬跋扈,又何尝不是一种为了保护徐党的虚张声势呢


但对着知根知底的朱衡,他不用在掩饰,也没有掩饰的必要,想了一会儿便颓然道:“赢不了”


“那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朱衡为赵贞吉把盏道:“最多不过是让朝廷再hunluàn几年”


“你胡说什么”赵贞吉警惕起来道:“老朱,你不会要胳膊肘子往外拐吧”


“哪里的话,”朱衡夹筷子菜,掩饰的笑笑道:“我只是觉着,大明朝如今这样个样子,就好比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要是这船上的人,再不齐心协力、同舟共济的话,到时候真要是翻了船,可谁都跑不了。”


听了朱衡的话,赵贞吉的心都凉了半截。他本指望朱衡能挑头儿领着那些清流,配合自己与高拱较量一番,没想到这个朱士南一反常态,居然走起了投降路线如果不是jiāo情多年,甚至朱衡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他真怀疑对方要卖身投靠了。想着想着,赵贞吉心火蹿了起来,冷冷道说道:“士南兄,高胡子给你吃了什么mi魂yào,今儿晚上,你专mén往他脸上贴金”


“不是那个意思”朱衡轻声道:“我只是寻思着,高拱确实是个能干事儿的,他真能把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变成现实,大明现在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掌舵,才能走出困境去”


“够了”赵贞吉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餐桌,震倒了杯子、震落了筷子,震得盘子里的菜汤都到处流:“你甭给他唱赞歌,高胡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最近他的所作所为,其jiān邪之心便昭然若揭”说着两眼通红的虎吼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争权夺利,才准备跟他死掐,那你也太xiǎo瞧我赵孟静了”


朱衡被他镇住了,搁下筷子垂首不语。


“徐阁老冒着得罪那些在嘉靖朝迎合谄媚、邀宠得势的文武大臣、方士之流,也坚持颁布的嘉靖遗诏,究竟是何等伟大,我想你也清楚吧”但赵贞吉不管他,在那里大声的自顾自道:“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没人不知道吧否则海瑞为什么上天下第一疏嘉靖嘉靖,家家皆净天下人不值陛下久矣若非先帝是在太不像话,这些话能从臣子嘴里说出来吗”


“大狱、大礼、严嵩当国二十年,先后多少忠良之士惨遭不测,含恨终生难道这些人不该起复恤录,恢复名誉吗”赵贞吉面上的愤怒绝非作为,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痛苦所致:“先帝荒废国事、沉mi斋醮,宠信方士,先后有邵元节、陶仲文、蓝道行、熊显、王金等一系列所谓国师,引you先帝不务正业,沉mi房中之术,还长期服用各种金石所制的丹yào,几十年来几乎不断,难道先帝的死,跟他们没有关系吗”


面对赵贞吉的追问,朱衡只得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那嘉靖遗诏就是对的”赵贞吉愤然道:“先帝悖乎人情、重挫国家元气、nong得天怒人怨,所以才有了拨luàn反正、收拾人心的遗诏在这两年里,国家能平稳过渡,到现在渐渐恢复元气,遗诏居功甚伟,徐阁老居功甚伟若是我们任由高拱颠倒黑白,泼污遗诏,不说对不对得起徐阁老,单说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赵贞吉的话占尽了大道理,让朱衡无言以对,良久才轻声道:“你说的都对,但是遗诏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了,再下去只能束缚着接下来的改革了。”


“改革改革,原来你也被姓高的传染了”赵贞吉恍然大悟道:“他想学做王安石,你准备做吕惠卿吗”


“”朱衡叹息一声道:“就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赵贞吉牛眼圆瞪道:“祖宗法令俱在、各项完善若是让他们哦不,你们擅自变革,非得国家失去人心,天下大luàn了不可”


“可天下已经到了大luàn的边缘”朱衡还想再劝说道。


“胡说八道”赵贞吉道:“治大国如烹xiǎo鲜,就算有了病,也得慢慢调理,稳字当先”


朱衡知道,道不同不相与谋,再多说下去也没用了,任凭赵贞吉痛骂高拱等人一顿,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不送”赵贞吉和迎他时判若两人,面如寒霜道:“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唉”朱衡深深叹一声,坐上轿子离开了。


待其走后,赵贞吉在厅中枯坐半晌,终究敌不过xiong中越来越旺的怒火,双手握住桌面,猛地使劲,竟把一张餐桌掀翻过去,杯盘落地,一片狼藉。


赵贞吉不知道,朱衡为什么会变节,他也不想去探究,就算这些昔日战友全都变节,他还是内阁大臣兼左都御史,有全国检查系统的数百名言官做后盾,也一样可以战斗到底


为了天下正道,绝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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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相隔数条大街的沈阁老府上,也在举行一场宴会,只是气气氛要比赵府这场好太多山东巡抚孙鑨回京叙职,准备去接替将回京的唐汝辑担任江南总督,沈默设宴为其接风,将在京的一班同年都请了回来。


大理寺卿孙丕扬自然也到了,席间,他出来方便,却被府上的家丁叫到了书房中,见到以更衣为名,离开酒席的沈默。


孙丕扬知道,沈默找自己,肯定不是闲聊,否则什么话不能在前面说


沈默也知道他冷峻的xing子,便不废话道:“明天就要会审了,我想你也知道,此案关系着未来数年的朝局走向”


“我只是大理寺卿,主审的是máo部堂。”孙丕扬对这种公然玩nong法律的行径,实在是难有好感。


“你误会了”沈默淡淡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尽最大努力查清楚,不要怕有阻力。”顿一顿道:“máo部堂那边我也说的一样的话,尽管秉公办案就是,一切有我担着。”


“你是担心”孙丕扬这才知道,自己错怪沈默了,转念一想,就明白他的担忧了:“赵总宪会以势压人,干扰审理”


“这几乎是一定的”沈默rou着眉头道:“他要是发起飙来,连我都得敬而远之,真怕你们顶不住”


“我尽力就是,”孙丕扬嘴巴发苦道:“难道他能大得过公道”


奇妙的是,两边都想觉着自己占着公道二字,就是不知,到底谁是真公道,谁又是假公道


分割


还有一章


第八三六章 最后的乱斗 下


第八三六章最后的luàn斗下


隆庆二年九月三法司会审王金一案,本定由刑部尚书máo恺、大理寺卿孙丕扬,并右都御史林润领衔。然而赵贞吉认为,这三人都与沈默关系匪浅,很可能相互关联,沆瀣一气。


虽然几位当事官员都表示愤怒,但赵贞吉确实说的是实话这其实还真不是沈默故意造成的,只能说他现在确实是兵强马壮了。最后为了保证公正,赵贞吉不顾自己大学士的身份,替下林润来,亲自当这个主审官果然让沈默言中了。


然而沈默也不是神,他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闻听赵贞吉赤膊上阵,要亲自审理王金案后,高拱说:“不要担心,我来也”便也主动请缨,参与审讯。


按惯例,吏部尚书也应该参与此机务,担当执笔之责,也就是作为书记官存在,监督三法司的审理。只是一般吏部尚书自持身份,都只派一名郎中过来执笔,多少年了,还没有吏部尚书亲历现场,更何况他还兼着阁臣呢


赵贞吉对他的瞎掺合提出异议,说:“内阁公务繁忙,你我都参加此类琐碎案件的复审,恐怕不妥吧。”


“你能来的,我又为何不能来”高拱不屑道。


“我是左都御史,我不来能叫三司会审吗”赵贞吉不屑道。


“我是吏部尚书,执笔记录同样是我分内之事,怎能推脱”高拱说着冷笑一声道:“况且既然要复审,就得详审。若我不来,只怕又将像往年一样只走个形式,白白làng费工夫”


赵贞吉无言以对,只能让他死乞白赖的掺和进来。


但其实当时高拱已经和沈默,在推行那庞大的军事改革了,每天的事务极为繁忙,除了一开始来扎了一头,根本没有时间来旁听审判。


所有人都认为,他只不过是为了给máo恺和孙丕扬壮声sè,并不会真的参与进审案中。就连赵贞吉也暗暗冷笑:莫非以为我是稻田里的麻雀,看见稻草人就能惊飞


然而在之后连续的二十余天内,众人知道自己错了。他们错就错在,把高拱看成一般人了一般人确实是一忙起来就没空了,但高拱可不是一般人,超高的工作效率,使其可以在下班前,将所有要办的事务处理完。然后再利用下班休息时间,详细阅读各个案件的证词,乃至于深夜秉烛,直至更深漏尽,才会眯上一两个时辰,然后又振奋jing神投入到第二天的工作中搞得和他一屋的沈默,都觉着自己睡懒觉是罪恶了。天可怜见的,沈阁老每天最多才睡三个时辰,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劳模典范了。谁知跟高拱一屋后,竟开始觉着自个像猪一样了。果然是要想进步,就得跟上进的人在一起啊。


见高拱不知疲倦的连轴运转,沈默也未免有些担心,劝说道:“还是要多休息啊,累垮了怎么办”


“时不我待啊”高拱总会很认真告诉道:“我这辈子已经歇够了,将来也有的是休息时间,必须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刻啊”搞得沈默又是一阵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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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就这样利用夜间休息时间,审阅三法司白天审讯的卷宗,但有疑huo,便在白天召集法司诸臣在朝房里商议询问他的政务能力十分强大,虽然不在现场,但能从审讯记录中,捕捉到任何需要的蛛丝马迹,并给出不容置疑的判断,让赵贞吉十分不是滋味他一直想抓住些把柄,狠狠羞辱高胡子一番,可高拱的判断从不出错,让他有劲儿都没地</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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