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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52部分阅读

  官居一品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这一次加分,可能舆论就大不一样了。


“但是”沈明臣想了想,又担心道:“万一海瑞找到铁证怎么办那咱们不就成笑话了。”,“我亲自到宫里走一趟。”沈默不以为意的笑笑,便将奏本收好,起身道:,“成笑话也是个善意的笑话。”其实他是有信心的、李chun芳的案子”除了那万伦口供之外”他们再也找不到别的证据但有些话他现在不会说白了,倒不是沈明臣有问题”只是他现在,对谁也不敢完全相信了。


从前书房出来,沈默回到后宅换上朝服”便乘轿进宫,回到了阔别半月的内阁中。


一看到他回来”张居正先是嘴角一阵chou动,旋即lu出真诚的笑脸,起身相迎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是内阁缺人手吧”沈默的笑容如冬日的太阳一般。


“呵呵”,”张居正不好意思道:“也有一部分原因,最近真是邪mén,这个有病、那个有事、nong来nong去,竟就剩下我一个。”说着指指自己的嘴角道:“忙得满嘴泡”也根本忙不过来。”


“受累了、受累了。”沈默和煦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会尽快回来分担的。”


“啊”,张居正一脸吃惊道:“还不是正式回来”


“唉,怎么也得等到,给我那老哥哥办完丧事”,”沈默黯然道:“至今他的身子,还躺在狱神庙不能回家呢。”


“唉,你先忙丧事吧”张居正就算再厚黑,和沈默说起胡宗宪来,也难免会有些不适,忙岔开话题道:“那你这是来”


“我有个手本要jiāo一下。”沈默也恢复平鼻道。


“这点事儿,让下面人带来就是。”,张居正笑道:“堂堂阁老”还用亲自跑一趟吗”


“在家里闷坏了。”沈默微笑道:“出来透透气,也来慰问慰问你。”,“承你情了。”张居正道:,“不过真不巧”刚把今天的奏本送过去,要不你先放这吧,明天再一遭给你捎过去。”


“这样啊”,”沈默沉yin道:“我还是自己送一趟吧,想来司礼监的人”也不能卷我的面子吧。”


“当然不能。”张居正面sè微变道:“不过真没那个必要。”


“全当散散步了。”沈默便朝他拱拱手”施施然出了内阁。


张居正把他送到会极mén,望着他往皇极mén去的背影,表情渐渐yin沉下去虽然猜不透沈默的心思,但他知道”这一行,必然是夜猫子进宅一好事儿不来


第八一五章 神仙们下


沈默亲去司礼监jiāo了手本”没多长时间便从宫里出来了,然而就这短短的一会儿,却让不少大人物,今夜无法入眠了。


文渊阁,西头第二间值房〗中”终于独占一屋的张居正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脑海中全是几经周折,才从冯保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据说沈默进了司礼监值房”本来说是递上手本就走的,谁知正碰上掌印太监陈宏,两人便在恭默室中jiāo谈了几句,至于谈话内容外人不得而知。唯一能确定的是”从两人进去到出来,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真要密谋的什么的话,刨去寒暄试探,怕是连正题都说不到


但如果只是无营养的闲聊,在外面说说就好了,又何必去恭默室里谈话呢


张居正百思不得其解,索xing冥神细想起那陈宏的履历陈老太监是正德五年净身入宫,嘉靖二年便干到了内官监的管事太监,后来献邸旧人集体抢班夺权,他自知不敌,便主动退到极冷僻的钟鼓司,才得以幸免。


后来裕王和景王同时出宫开府,因为当时太子还在,裕王生母杜康妃也不为嘉靖所喜。


在大太监们看来,去裕王府上当差,绝对是个无出头之日的苦差事,所以景王府的管事太监都定下来半个月”到了最后期限时,裕王府这边的管事还空着。


倒是有人想临时提拔个低品级的太监去顶杠,然而当时的内官监太监黄锦却不答应。他说:“从无到有,千头万绪,非老成持重、经验丰富之辈才能胜任。何况亲王开府的规制在那里,必须从二十四衙mén的管事太监中出”


推来推去,闹得不可开jiāo时,已经在钟鼓司待了二十多年的陈宏,终于主动接下了这差事,卷铺盖跟着朱载厘出宫”成为裕王府的首任总管太监。据说是殚jing竭虑的cào持王府”深得裕王的信赖,将他与高拱并称为左膀右臂。


这些消息,都是在陈宏成为司礼监掌印后,张居正千方百计从犄角旮旯中打探出来的。因为在他进裕王府教书前,这陈宏便因为替裕王在宫里打探消息,被抓进了慎刑司“幸亏当时的东厂提督黄锦是个厚道人,念在当初是自个把他派去的,没有让下面人为难他。


虽然捡了一条命,但王府是待不下去了”陈宏只好离开京城,到京郊皇庄”打理属于裕王府的“籽粒田”杳无音讯十几年。一直到今年正月”高拱炮轰太监横征暴敛后,皇帝请他重新出山,掌印司礼监、整顿大内风气


当时宫里宫外都不看好他”一个百病缠身的棺材瓤子,多少年没回京了”哪能跟那些年富力强、根深蒂固的太监斗。起先的事态也确实如此,在上台后大半年的时间里,他都不显山、不lu水,一副知趣养天年的模样。就在大太监们认为他不足为据,放松警惕后,他却暗中布置、连施辣手,不动声sè中”便一举将滕祥、孟冲拿下”那些依附两人的太监,也被他或逐或降,分而处之,彻底取得了内廷的控制权。


直到此时,人们才猛然意识到”这老太监原来是位深藏不lu的绝世高手


张居正有证据显示,在陈宏回京之前,一直过着被世人遗忘的日子,不可能有人会想起他。在其回字后,又一直深居简出,跟外廷几乎没有联系而沈默在入阁之后”爱惜羽máo,又不再和太监走动,待其老相识如黄锦、马森之流或卒或退后”更是几乎和内廷断了联系。


综合各方面情况,反复思量之后”张居正自觉有理由相信,沈默和那陈太监之间并无jiāo情,更不可能是同谋


,但为什么要进恭默室呢”有话不能在外面说吗”张居正几yu抓狂,一宿也想不出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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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胡同,一座mén脸排场的五进大宅子”高大的méndong中,悬挂着一对白底黑字的大灯笼,每盏上面前是个“李,字,这里正是内阁次辅、中极殿大学士李chun芳的府邸。


回家之后,他也没有跟家人多说什么,便和府上幕僚王先生,关在书房〗中合计起来。


“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李chun芳除下官服换上便装,变成了一副学究模样,他面前摊开着个几乎空白的手本,只在抬头写着,自辩状,三字。然而纵使状元之才,要做这样一篇文章”还是无比艰难。李chun芳搁下笔,一副愁苦模样道:“能全身而退都要烧高香了。”


“这棋才下到中盘,后面还有很多变数”王先生轻声安慰道:“东翁莫要太过悲观,说不定会柳暗huā明的。”


“那也得有人肯帮忙才行”李chun芳有些着恼道:“说起来,他们和张太岳是一丘之貉,都把老夫当成马桶,用完了就丢得越远越好”唯恐被我的臭气熏到”


这还是多年以来,王先生第一次听东翁说这种不雅之言,显然他快要顶不住巨大的压力,已然失态了。


“还是再联系一下蒲州公吧”王先生轻声道。


“没用的。”李chun芳摇摇头道:“他现在正和沈拙言mi里调油”万不会为了给我出头,以致前功尽弃的。”


“东翁可是为了他”王先生面现不忿道。


“这也不能怪他,要以大局为重。”李chun芳喟叹一声道:“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


“那就去找找徐阁老。”王先生道:“说起来,张太岳才是主谋,大家都是是徐阁老的学生”他总不能让您一个人背黑锅吧”


“他就是这么偏心”提起徐阶来,李chun芳一脸的不齿道:“首辅大人桃李满天下,但亲生的只有张太岳一个你没看到他是怎么对沈拙菩的,现在让我一人背这个黑锅,又有什么稀奇的”


“不妨跟他明说”,王先生气道:“他要是坐视不管,咱们也不讲什么同mén情谊”把张居正一遭拉下水”


“唉”别说气话了只李chun芳摇下头”疲惫的闭上眼睛道。除非皇帝有旨意,否则法司不可能,仅凭那万伦的一面之词,就传唤他这个内阁大臣、堂堂次辅,更无法给他定罪。但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维护内阁的尊严罢了


然而尽管法司不会追究,但只要无法自证清白,或者有足够分量的人担保他的清白,他就不得不引咎辞职了但绝不会承认是罪有应得”而回以老病、养亲之类的理由致仕,只是谁都知道,那不过是掩盖丑闻的遮羞布而已。


可要是没了这层遮羞布,他就真的一丝不挂,只能将罪恶赤luoluo的昭之于众,遭受道〗德与法律的审判了。所以为了这层遮羞布,他也必须终生保持沉默”也不可能将任何人咬出来


正是算准了,他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张居正师徒才敢肆无忌惮的,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算了,算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和那王先生说了半天话,虽然还是一筹莫展,但至少心里不那么发堵了”李chun芳轻吁口气道:“我本渔樵盂诸野,宁堪作吏风尘下。既然朝廷待不下去,就回老家尽享三月烟huā吧”,“也是,扬州那地方,养人”王先生笑起来道:“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晚上皮压皮,那真是给个皇帝也不换。


“呵呵”,李chun芳被这句荤话逗乐了”振作jing神道:“是啊”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便将面前的,自辩状,团成一团,扔到纸篓中”再换一张手本,重写题目道:“乞还乡养亲疏”这次不用给自己辩解什么,只消说自己家中老母已经八十了,自出仕以来二十余年”竟未尽一天孝道,每每念此,便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然后再说,现在隆庆新朝、海晏河清”朝廷也用不着我了,请皇帝放我回去,给老娘尽孝云云。


这种毫无难度的应景文章”对李chun芳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不一会儿便做得一篇,轻轻吹干墨迹,拿起来就着灯光又默读几遍,看着看着”竟掉下泪来,忙一边擦拭,一边不好意思道:“悚然发现”我真是不孝啊不孝”


王先生连忙劝慰,心中却暗笑道:“不是想起了老娘,而是舍不得官位吧”不过也可以理解,辛辛苦苦半辈子,终于就差一步便登上首辅宝座,现在却不得不放弃,换成谁都会受不了的。


将写完的奏疏,装在信封中用火漆封好”李chun芳叫来自己的长随,吩咐道:“明儿一早,把这个送到,通政司去。”,长随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双手去接那信封,谁知主人竟紧紧攥着不撤手”一时间松手也不是,使劲也不是,nong得他不知所措。


“唉”李chun芳这才神sè落寞的松了手,摆摆手道:“快走吧。”


“是。”长随把信贴身收好”刚要出去”又一拍脑袋转身道:“瞧俺这记xing,差点把大事儿忘了。”说着低声禀报道:“方才宫里捎信过来,说沈阁老下午去了司礼监。”


“去干什么”,李chun芳yin着脸道。


“说是递奏疏来着。”长随道:“因为没赶上内阁统一递送,就单独跑了一趟。”


“扯”王先生摇头道:“堂堂大学士,哪有亲自干这种事的他肯定有yin谋”,“嗯”李chun芳缓缓点头道:“没说那奏疏什么内容”,“晋场就让陈公公收起来了。”长随道:“谁也不知道,上面写了啥。”,见那长随话说完了”李chun芳挥挥手让他出去。


“这下糟了”,”mén一关,王先生便跌足道:“他肯定要非难东翁的”


李chun芳也慌了神,喃喃道:“凭他跟皇帝的jiāo情,很可能真请了圣旨要法办我”,”便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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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书房〗中,也是dong烛高照。


还像早先一样,徐阶微闭着眼睛、靠坐在躺椅上,李翔坐在一边的圆凳上。但两人的表情,却都严峻起来沈默进宫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相府中,也让徐阶好生猜测一番。然而他的能量”终究是那两个学生不能比拟的,到了掌灯时分,有人辗转将沈默奏疏的抄本,并陈宏的口信带来了:,沈阁老是皇上的亲信之臣,咱家也不能扣他的奏疏”只能在皇上看的时候,尽量给他拆台了。,看了那奏疏后,饶是心如铁石的徐阁老”也不禁动容道:“真是我的好学生啊要跟老夫斗到底了”,说到后面,他已是须发飘扬,怒气勃〗发了


“吩咐下去,明天张太岳过来”徐阶沉声对李翔道:“不要再肚拦了”,李翔一愣,xiǎo声问道:“元翁,您老人家白天可刚吩咐过,还得再晾他一段时间呢。”


“可别人不讲规矩呀,我的好学生竟然又去求助皇帝”,徐阶虚望着上房道:“那老夫也不能再客气了”,”,“是。”李翔沉声应道”心说还没见元翁这么紧张过呢。


李翔出去后,书房〗中便只剩下徐阁老一个,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心思却飞快的转动,沈默出这一招,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下八成要把张居正牵扯进来了,彻底超出了他的底线。


龙有逆鳞,他堂堂宰相的尊严,同样不容侵犯


接下来,只能不再留手,彻底发动攻势”将那不听话的学生赶出朝堂了


至于后果、非议什么的,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唯一所虑的是,那老太监陈宏到底可不可靠如果他没问题,那一切都没问题否则就是坑爹了


徐阁老心中千回百转,整整一宿都在想这个问题


第八一六章 宰相的愤怒上


第二天清晨,折腾了一宿才刚睡下的张居正,便被一阵急促的敲mén声惊醒。还有轻微的呼喊声:“阁老,阁老”


他心里有事,立刻就醒了,听出是自己的长随张安,便沉声道:“进来。”


待张安进来,他已经披衣起身,掀开内间的mén帘,沉着脸道:“什么事”


“宫里有信了,”张安一边将一张纸条递上,一边低声道:“一开宫mén就送过来了。”


张居正一把拿过那条子,只见上面简短的写着默保石麓、许审孟滕就这简简单单八个字,却让张居正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张安的肩膀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yin沉着脸道:“备轿,出宫</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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