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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25

  簪中录

她曾笑他说,这么小的宅子,不如还是偷偷回郡守府住吧,只一个他住过的薜荔院就比这里开阔精致。他却卧在榻上,用书盖在面上遮住日光,声音沉沉地说:“我这样的出身,今生今世能有片瓦存身已经是大幸。这里很好,人生在世,即使王侯将相起居睡卧又能占地几许?”


现在想来,他们之间,确实是从他搬出去之后,开始变得疏远。她忙于各种案件,他忙于聚会讲学,经常十天半月见不到面,即使时时写信互通,也只能让他们更加感觉到那种疏离感。


那时他对她说,阿瑕,你要是不会查案就好了。


她生气极了,仿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被推翻,从此再无骄傲立足的凭藉。两人第一次发生那么激烈的口角,她跑回去发誓再也不见他。然而第二天早上,他轻轻敲开了她的窗,递给她一枝桂花,下面一个盒子。


桂花香甜的气息让她整个闺房都陷入馥郁,而盒子中的那个手镯让她一夜的郁闷委屈都化为了无形——


那里面放的,正是他们商量了许久之后,定下来的样式。两条互相衔着尾巴的小鱼,就像他们一样,相依相偎,永不分离。


黄梓瑕沉默地想着往事,跟着禹宣往里面走。


绕过粉白照壁,穿过开着睡莲的天井,后堂是他的书房与卧室,三间大屋毫无阻隔,打通之后,只以书架和博古架隔开。


禹宣走到书桌前,伸手将抽屉拉开,从所有东西的最下面,抽取出一封信,交给黄梓瑕。


黄梓瑕见那封信上没有收信人,也没有落款,完全空白。她抬手接过,询问地抬头看他。


他慢慢地说:“某一日,我从齐腾家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几案上……多了这一封信。”


黄梓瑕将未曾封贴过的这个信封打开,发现里面只有薄薄一张雪白素笺。


她将素笺抽出,摊开仔细阅读上面的熟悉字迹——


十数年膝下承欢,一夕间波澜横生,满门唯余孤身孑立于世,顾不愿手上淋漓鲜血伴我残生。所爱非人,长违心中所愿,种种孽缘,多为命运捉弄。他生不见,此生已休,落笔成书,与君诀别,苍天风雨,永隔人寰。


黄梓瑕看着这一纸素笺上的淋漓墨迹,这略显散乱的字迹让她的后背隐隐冒出一丝冷汗,整个人仿佛呆了一般,站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这字迹,这般熟悉,让她觉得这一个个字,几乎如同一个个可怕的怪兽,正向着她显露出最狰狞的面目,要将她的魂魄意识全都吞吃进去——


这是,她自己的字。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的,她自己的字。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汗毛都直竖起来;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冒出针尖一样的冷汗;她的呼吸不畅,让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脸色也在瞬间转为灰白。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了,好多报表材料,赶文赶得好想去死一死……


☆、九 摄魂离魄(四)


禹宣望着她,慢慢地说:“我认得这字迹……我想,你必定也认识。”


黄梓瑕用力地呼吸着,企图让自己胸前狂涌的那些血潮平息下来。可是没有用,无上的恐惧,在一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让她无法抑制,几乎要转身逃离,逃开这扑面而来的暗黑巨浪,逃离这即将吞噬掉她的可怕深渊。


整个头颅内嗡嗡作响,她丢开这封信,用自己的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想要让自己恢复一点理智。


她抬起头,瞪着面前的禹宣,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什么?你的意思是……”


他凝望着她,眼睛一瞬不瞬,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的意思是,在你提醒我注意沐善法师的时候……或许,你自己之前也曾见过沐善法师?”


谁知道呢?


他们面对的,或许是真,或许是假,或许是半真半假。


至少,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写下了这样的信,又如何送到了他的案头,最后,又怎么会把这封信忘掉。


在她提醒禹宣的时候,殊不知,自己也有一些记忆中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之中,留下自己也未曾觉察过的痕迹。


黄梓瑕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喘息声。


而禹宣望着她,低声叫她:“你……不记得吗?”


黄梓瑕用力咬牙摇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张素笺飘然落地,轻如棉絮,无声无息。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舒白,捡起那张素笺,端详着上面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的这几行字,默然看了一遍,缓缓开口问:“这是梓瑕写给你的?”


禹宣避而不答,只站在那里,望着黄梓瑕。


黄梓瑕却点头,慢慢说道:“这字迹……是我的。”


禹宣默然闭上眼,重重点了一下头。


李舒白打量着上面的字体,缓缓说道:“学卫夫人楷书的,天下人极多,为何觉得这信便是你的?”


黄梓瑕低声说道:“因为……我每个“页”字,自小便将中间两横少写,虽然自己知道,但每次下笔都改不过来,只能再补充一横,所以,总有添笔的迹象……”


那上面的三个“页”字,一个“顾”,两个“願”(愿),都是如此。


“可,我的字迹,我的作为,可我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黄梓瑕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取干净了。她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地坐下,茫然说道。


“这是你,在案发之后,送给我的第二封信。”禹宣静静地说,“在义父母去世、你逃离成都府之后,我某一日从齐腾家回来,却发现它放在书房的桌上。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你如何送给我的,但我想,这是你自承罪行,要与世诀别的意思。”


李舒白仔细推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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