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娇儿原不解炎凉
在他隔壁的居盈,则看到草床上已换上一床干净的布褥,布褥上堆着一条毛sè新鲜的狐皮。在那方粗陶枕旁,还发现一把防身的黑铁剪刀,想必应该是醒言的母亲放置的。
醒言不解;少女居盈在旁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也是不知所以。
居盈想着。
许是心中激愤,醒言不知不觉中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说到最后苦笑起来。
目睹少女酡红醉颜,醒言不禁有些意动神驰,在季家私塾多年训练的功底自然而发,佐着这清酒曼声吟道:
快要洗好时,忽听门外传来居盈开心的笑声,夹杂着小jī们叽叽咕咕的鸣啼。醒言便束好头发,来到门外看少女何事这般高兴——只见居盈正在茅屋门前空地上,拿着一只瓢儿,兴高采烈的撒着什么给小jī们吃;便撒还边“咕咕”模拟着母jī的声音,兴致盎然的和他家新孵出没几天的小jī子儿玩耍。
载着三人的马车,停靠在山脚前一处平坦的地方。下得车来,醒言便领着成叔居盈,朝自家马蹄山上走来。
居盈惊喜的叫道。
“醒言你这浑小子怎么欺负起人家小姑娘来啦?”
“醒言快来看,这些小jī好可爱啊!像绒球一样!”
只是,当醒言看清少女手中瓢里所装物事时,脸sè不禁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苍白,紧赶几步走到近前,盯着她手上的瓢儿生硬的说道:“快把它给我。”
也难怪他心中如此激荡,因为饶州地界水田稀少,山货低贱而稻米贵重。醒言家生活困顿,老张头平素打理打理这荒山野坎上的一点果林和野麦,农闲时去猎些山物,拿到城里换得少许粮米间杂粥饭。他家很少烹煮纯米饭粥,而是由醒言娘到附近山野中,满山遍野的逡巡,采集野麦果实,磨成粗粒苋子权当米食。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
不过等她把瓢递给醒言,才看清少年脸sè不是那么自然;看上去,似乎有些心疼,又有点儿生气。
“你骗我的,一定是生气啦,而且我还知道是我惹你生气啦,快告诉人家是怎么回事!”
甚少见这样仗阵的少年,立时慌了手脚,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你知道你撒给小jī吃的是什么吗?那是米啊!我爹翻岭钻沟,辛辛苦苦要捕捉好多猎物,才能到城里米行换一小袋米。这些米,我家平时都舍不得吃的,只有来客人了娘才会煮上米饭米粥。平时我家吃的都是苋子,又糙又难吃,估计你都没吃过吧?我也不喜欢吃,但没办法。靠马蹄山这荒山野岭,积上一点钱粮差不多只够交税。如果我不在稻香楼当店小二,我那私塾更是想也不用想了!”
“没,没啥。”
醒言不觉一吐舌头。那少女也欢然叫道:
正当少年又开始胡思乱想时,却发现成叔已经停了下来,原本看不出大喜大怒的脸上,现在居然被醒言观察到一种异sè。
正哽咽着,听到醒言娘出声,突然间居盈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止住了哭声。她跟醒言娘吞吞吐吐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申明不关醒言的事,都是她自己不好,不合拿稻米来喂jī。
在少年说话间,居盈早坐了上去,踮着脚儿摇摇晃晃,似乎正在测试这石床的高低舒适程度。不过,醒言眼角的余光,让他偶然发现一直都很恬淡的成叔,看这白石床时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大自然。
似乎居盈从没喝过酒,饶是这松果酒酒力清淡冲和,小半杯下得肚去,却也是晕红满颊,在这烛光的映照下愈觉其妍,恰似那落日芙蓉,说不尽的缱绻缠绵。
这只竹盅,翠黄的外壁上,用刀琢出一丛浅白的兰花。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是风韵盎然;配合着这朴拙的竹筒,竟别有一番韵致。自然,这略带风雅的自制器具,就是少年醒言的杰作了。听着醒言他娘略带几分自豪的介绍,小姑娘的眼中,不禁对这位普通的农家少年,闪过一丝钦佩之情。
正想着白石的事儿,不知不觉三人就来到白石之前。见气氛有点沉闷,少年便想着找点话头:“二位看这石头。看出来像什么没?——像床啊。我常常到这儿来乘凉睡觉,可清凉啦。若是这石头旁再长棵遮荫的大树,便一定是夏天睡午觉的好去处!”
再说醒言一口气倒完心中的困楚,渐渐平静下来,也觉自己有些失态;不过既然按少女要求告知了原因,想必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吧。
少年就在这样纷乱的念头中,渐渐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没想居盈听完后,还是忍不住抽噎起来。这下lún到醒言慌了手脚,赶忙说道:“咳!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是哭了?若让成叔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想不到居盈这丫头还挺好看的嘛!”
说着说着,居盈眼圈竟有些红了起来。
醒言接口答道,不过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在少年奇怪的目光中,成叔又像方才绕着白石那样,绕着他走了几圈。
不过,有了那天早晨的前车之鉴,醒言已经对别人认可不抱任何希望。若说出来,很可能最大的后果,就是败坏了自己在居盈和成叔心目中的形象。他们或许会认为,这小子之前说的那些典故,还往往假托前人,这次居然以自己为主角!免不了会有吹牛之讥、白痴之疑。所以,少年导游这次索性保持缄默。
醒言忙道:
看着成叔、醒言都有酒喝,而且彷佛还很陶醉的样子,居盈便忍不住也想尝上一口。醒言家这取自马蹄山上松果仁酿造而成的清酒,其味并不浓烈,还带有一股松针特有的清香。因此,待醒言娘看少女渴望模样,便跟成叔解释了一下,也给她斟上少少的一小盅,并好心告诫她,要慢慢的喝;每次喝少许,并且不要急着咽下去,就不怕被呛着了。
醒言家有茅屋三间,虽然家境困顿,但醒言的母亲张王氏贤惠勤快,把庐屋中收拾得干干净净。张家夫妇甚是好客,见儿子带来外乡客人,老张头便舀出自家酿造的松果子酒,给成叔斟上,又切了一块平常舍不得吃的咸腌野jī肉,让老伴就着榛子仁炒成两大盘下酒。
“原来还真把我当作石料了!”
“呃~再哭我就真生气啦!”
——经历了这场风波,不知不觉中,这二人已亲密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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